我家的老屋的确是老了,老屋说老,缘由它建造于那年。后来,虽经六十年代、七十年代两度改造,但终究未脱离它的主体是土砖墙、瓦梁结构,尤其是八十年代以后,兄长几个都相继盖了新房,相比之下,大家都习惯叫老屋了。
老屋与共和国同岁,风风雨雨都与父辈息息相连,后来,老屋由于长年失修,加上少有人住,连门带窗、壁梁瓦柱都已腐朽得差不多了。去年老母坐在门口与子孙们照个相,透过老屋背景,我们依然读到岁月的沧桑。只见墙壁上的泥灰斑驳脱落,令人生悲。但是,老屋厅堂保壁及两面直墙装饰,楼面纹理却很气派,这在村上还难找到有第二厅。
九九年,百年轮回,世间将进入新的千年世纪,大家看到它的陈旧与周围新屋相比总是那么不协调,春节提出的要改造老屋的设想在老母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终于底拉开了序幕。
如何改造老屋?这个问题长期困扰着全家人的心。老母为了省钱,加上对老屋的一种眷恋,建议只改造老屋外墙,里屋不动,主体仍然保持原来框架。我们起初也都认同,毕竟大家多少寄寓着对老屋的感情。老屋,不仅孕育着我家两代人,也融进温馨,记载着勤劳善良的一家人互助互济之情,记载着家庭文化和父辈酸甜苦辣的往事以及后辈童年天真无虑的生活。
记得我们几个小兄弟从懂事起,祖父祖母已故。那时,母亲带着我们几个不曾成年的兄弟、姐姐吃住在老屋。白天,大人们要下地干活,我们小时候没人照看,便被留在屋子里。姐姐通常经母亲吩咐要照看我们,但更多的是痛快地找上同伴捉迷藏、踢毽子、丢沙包、跳绳、抓石子、猜谜语------邻居慈善的老婆婆和家里训养的那条黄毛狗便常常守护在我们的身旁。姐姐她们玩厌了,也会跑过来推一推童年的摇车,或者支言片语讲一通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故事。遇上天黑或下雨,大家对着屋外。只是大人们回家了,小的们才感到家里的一片温馨。
后来,哥哥姐姐几个读书了,大哥、二哥上远处去读书,因路途较远,平时很少回家,只有放假时才回来。我只知道从那时起,心里老想着家里要盖一幢新屋,住新屋的滋味老在我们心头萦绕着,为了实现这一愿望,我们平时挖块石,找砖头,捡鹅卵石,积累了一堆又一堆,总算没有白费,后来都派上用场了,兄长几个的新屋基础就是用这些块料、细石填实的。再后来,我和弟弟也念上中学了,并从中学跨入大学门槛。在远处游学,我们总还是时时惦记着家里。每逢过年,母亲都要杀鸡买肉供祖先,父亲早先在保壁贴上了毛大画像,壁台正中另立了的一个牌位一起供。母亲有时也叫我们向牌位磕三个头,意思是能得到圣人的扶助,读书如有神,并能得到上苍的保佑消病除灾,平安健壮,待我们大学毕业,大画像被虫蛀了,母亲才建议买上一幅寿仙画像贴上,但毛的牌位依然保存完好并放置在壁台位置,只是两旁花瓶前,我们又树了父母亲两块牌像。
多少年过去了,老屋更加苍老了,老屋的子孙们有的到外面闯荡世界了,有的搬出了老屋,住进了新屋,平时没有人再往老屋住了,只是逢年过节,我们回去,母亲才同我们住进老屋一些日子。老屋也许是完成了它养育子孙后代的历史使命了。面对老屋旧墙、里屋和台上牌位,我们总是忘不了给我们童年梦幻和乐趣的老屋,它每每撩拨起我们的无限感慨和遐思,令我们去寻回儿时岁月的痕迹,去寻族文化谱写历史的片片落叶和缕缕根系。
今天,得益于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制和改革开放的我们兄弟姐姐几个,人人都在村上盖了或在城里买了新房,我们全家的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越过越舒心。为此,在母亲的一再倡导下,我们决定要好好改造一下老屋。本来就依了母亲心愿,但后来当我们去突击拆老屋时,发现老屋的屋柱瓦梁、楼板门窗实在不堪再用,便修改了母亲的计划,采取了砖混倒板结构,盖上两层后,第三层只盖靠南面一段。这样,底层内饰仍保留原来风格,全依母亲考虑,第二层按新潮布置,供全家娱乐,第三层屋面可以用来打晒,里间用于贮藏,阳台供取暖、凉晒、歇息,一切主意已定,全家合心,一鼓作气,拿下了老屋改造工程。如今,一幢在老屋基础上改建的、白花花的瓷板贴面的砖混新屋屹立在世人面前,叫人鼓舞。计算从九九年十月底定夺到十一月开始拆迁,中间经过清基、准备建造材料、动工、饰面至二000年的元月竣工,历时四个月,花费近四万元钱,总算造就了这跨世纪的基业,满足了一家老小的一大心愿。
今天,面对在父辈基业上改建的凝结三代人心血的新屋,老屋的影子还在我们的心头萦绕,大家始终抹不去对它的眷念和依恋之情,因为它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福地。老屋改新屋竣工之时,有感于老屋并作此记以励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