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９卷第２期・２０１５年４月—●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Ｊ ０ＵＲＮＡＬ ０Ｆ ＧＵＩＺＨＯＵ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Ａｒｔ Ｅｄｉｔｉ ｏｎ —Ｖｏ１．２９ Ｎｏ．２ Ａｐｒ．２０１５ ＤＯＩ：１０．１５９５８／ｊ．ｅｎｋｉ．ｇｄｘｂｙｓｂ．２０１５．０２．０２１ 水族马尾绣在当代社会中的价值转变 张超 ，朱晓君 ，果霖 ，徐人平 ５５０００３；２．云南农业大学工程技术学院，云南 昆明６５００９３） （１．贵，Ｊ１’ｌ大学艺术学院，贵州 贵阳工大学机电工程学院，云南 昆明６５０２０１：３．昆明理 摘要：本文从水族马尾绣的由来、技艺特点、民俗文化入手，运用归纳、整理的方法对马尾绣在水族宗族社会中的传统功能及其价值 进行分析。马尾绣传统功能决定其原始价值以及马尾绣蕴涵的民俗文化实质是水族妇女祈福纳祥，顺应自然，安身立命的思维意 识与精神情感的集中体现。时代的发展使马尾绣功能与价值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如何有效保护、合理开发、充分利用，拯救这 一濒临失传的非物质文化艺术遗产是值得高度重视的社会问题。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４４４ｘ（２０１５）０２－０１２０—０５ 关键词：马尾绣；价值；转变 中图分类号．．Ｊ５０ 事物的功能决定事物的价值，非物质文化遗产 也是如此。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含有丰富的历史资源、 文化资源、审美资源、科学资源、伦理资源、教育 资源、经济资源、创造资源，相应地就具有与此相 俗文化，也是承载水族先民民俗、民风等民族文化 的典型载体。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反映着水族先民独 特的民族信仰与民族审美情感，折射出水族人民对 美满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进取的生活态度。 马尾绣手工艺具有经济耐用而华美精致的原始 对应的社会文化功能，而这些多种多样的功能决定 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多方面的价值。… 文献中对水族的渊源问题做了详细的描述：ｌ２ 对 马尾绣背带中技艺特点和文化内涵做了探讨并解 读； 从刺绣手工艺、民间美术的角度对水族马尾绣 使用与审美功能，它是水族妇女祈福纳祥、顺应天 地神灵、安身立命和自然环境与经济条件相调适的 智慧结晶。在传统社会中，马尾绣技艺又是直接关 系一个水族妇女一生幸福的重要因素所在。但随着 的艺术价值进行深刻的论述。ｌ４ 贵州三都水族马尾绣 非物质文化艺术遗产渗透着水族先民深远古老的民 社会的变化，马尾绣先前的功能已经开始逐渐退化， 马尾绣技艺面临消亡，这一现象的出现意味着深蕴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１２—１９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项目编号：１ｌＣＧ１２６）；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项目（项目编号：０９ＺＸ０１３）；贵州大学人文社 科校级青年项目（项目编号：ＧＤＷＱ２０１００４０）；国家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编号：１２ＹＪＣ７６０１３０）。 作者简介：张超（１９７８一）。男，甘肃民勤人，贵州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设计艺术学、少数民族民间工艺、少数民数非物质文化艺术。 １２０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的宗族社会，妇女的社会地位比较低下。一生都处 在辛劳之中，虽有男耕女织的模式，有“男不插秧、 女不耕田”的习俗，但其实在农作中，女性却几乎 承担着除耕田之外的所有劳动以及全部的家务活。 传统习俗中的社会地位决定了马尾绣在水族妇 女生活中存在着特殊的使用价值。也许正是生活的 需要，聪慧的水族妇女创造出了与生活环境相适应 的马尾绣刺绣服饰，以孩子的背扇最为典型。水族 先民生活在荆棘密布的丛林地带，用马尾丝线所做 的刺绣光滑、结实、耐用、美观又不易被荆棘等植 物刮损；用马尾绣背扇，妇女们劳作和做家务时可 以将孩子背在背上提高劳作效率，节约时间；由于 妇女们一生没有更多的时间为生活而“装点”，对美 的追求，有智慧的水族妇女们干方百计想一次就把 “生”对美的向往都绣好，以便为婚后繁重的家务 和农活做好准备。 ２．与装饰与情缘功能相关的审美价值 从民间美术史料中不难发现，原本的刺绣是将 织锦、染印、挑花等诸多工艺应用到服装上，对服 饰做点缀和装饰作用，在诸多的民间服装装饰工艺 之中，刺绣应用最普遍且流传区域也是最为广泛 的。Ｌ６ 传统的水族妇女也是在她们的衣物上刺绣花纹 以做装饰之用。但从马尾绣的成因中得知，马尾绣 的产生与水族民俗节庆活动中的赛马有着密切的关 系。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尾绣在水族赛马活动中不 仅只是对服饰起单纯的点缀和装饰，而是在点缀装 饰之外水族先民的生活中还另外有着举足轻重的作 用与价值。 水族先民在他们重大节日中，有妇女身着马尾 绣盛装参加赛马活动的传统习俗。小伙子赛马，妇 女和孩子们穿戴着马尾绣服饰，格外烘托出一种浓 郁的节日氛围。能否穿戴马尾绣服饰又被他们视为 家庭富有的标志和姑娘心灵手巧的心理衡量标准。 在特殊的环境和民俗文化的影响之下，水族先民青年 一代择偶时在不经意中会受到族内思想的影响和倾向。 在某种程度上讲，特殊的时期，身着一套代表自已高 超技艺的漂亮马尾绣服装在青年小伙子眼里比姑娘们 的“模样儿”更具吸引力。为此，马尾绣服饰在不经 意中成为水族青年集结情缘的桥梁和纽带。 ３．与祈福等原始崇拜功能相关的情感价值 １２２ —■一第２９卷 以传统孩子马尾绣背扇（如图３所示）刺绣等 可以典型地体现出马尾绣在水族先民中这一特殊功 能所包含的情感价值。背扇中心所用的蝴蝶纹，是 水族极具代表性的图案之一，蝴蝶对于水族人民有 着特殊而重要的含义，相传水族的祖先是由一只带 有硕大翅膀的美丽的大蝴蝶所救才使水族繁衍生息 至今。为此，蝴蝶在水族先民的生活中早已成为 “神”的化身，成为水族孩子成长的“保护神”和 “保护伞”。其他辅助刺绣图案如：蝙蝠、葫芦、石 榴、鱼类等水族先民崇拜的吉祥图腾大部分都是以 祈求多子多福，遍地是福等美好愿望为主题。 在水族先民封闭而落后的生存环境中，人们在 潜移默化中沿袭着前人的思维方式与生活习俗，将 最原始的自然崇拜、神灵崇拜、祖先崇拜、生殖崇 拜，信奉万物有灵、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和生命观寄 予自然界和生活中具体的物象，又将其通过水族妇 女原始而稚拙的原始审美观将其物化于孩子的背扇 等服饰上。此时的马尾绣服饰寄托着水族妇女们对 不可抗拒的大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以及落后的经济 条件等带来种种不幸的祈祷，凝聚着她们对孩子健 康、平安成长的思想情感依托。从中可以窥视到水 族人民源远流长的文化观念和哲学思想。 （二）马尾绣在当代社会中的价值转变 １．马尾绣原始劳作功能与价值在当代社会中的 转变 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以及文明程度的提高， 水族妇女们在宗族中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 变化。日常生活中的背带在集市上销售的很多，“机 绣”马尾绣服饰随处可见，以其他绣法的机绣品种 已很普及，从经济价值上来讲，机绣背带几十元到 一两百元一床，经济实用，原始手工马尾绣耗时耗 力，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相对都很高，很多年轻人 不愿刺绣而外出打工，能否使用马尾绣背带也不再 被视为是一个家庭经济实力的指标。相比水族祖辈 们，青年一代思想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即使 是在农村，一家也只有一两个小孩。妇女相比先辈 们已不再那么辛劳。上山砍柴道路亦不再象先辈们 那们艰险。马尾绣背带等孩子服饰也是多在节庆或 是特别的场所穿戴。 为此，马尾绣在水族先民生活中的原始功能在 第２期■—ｌ 张超朱晓君果霖徐人平—■■一 水族马尾绣在当代社会中的价值转变——■● 逐渐被淡化，原始功能的弱化，人们以使用为主要 价值的思想观念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随着国家 对马尾绣等非物质文化艺术遗产的重视，水族妇女 原来以自已使用为主要功能目的为出发点，逐渐向 着以提高家庭经济效益为主要目的的“商业化”产 品刺绣与加工为主。带着浓厚的民俗文化以自产自 用为主马尾绣现已成为发展和开发民族旅游文化， 商业化经营为目的的刺绣技术。原始的使用功能已 不再成为主流，它的原始使用价值也在对环境适应 过程中渐渐地被淡化。 ２．与装饰和情缘功能相关的审美价值在当代社 会中的转变 水族先民妇女们在服饰上刺绣马尾绣是为装饰 之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马尾绣在水族宗族社 会中几乎成为决定水族妇女一生幸福必备技艺，把 能否精通掌握马尾绣刺绣作为一个水族姑娘心灵手 巧的衡量指标；能否绣好马尾绣还是一个水族姑娘 将来能否成为一个贤淑能德妻子的衡量标准；能否 绣好马尾绣也是一个水族姑娘勤劳、智慧的象征。 因此，先前的马尾绣已远远不至只是衣物装饰而已， 它已成为青年男女择偶评判的重要指标。 而今，青年一代为了走出大山学习文化知识很 多已不再学绣马尾绣。手工刺绣马尾绣也只是在水 族节庆中，多半是有老一辈的水族妇女们穿着，青 年一代很多改穿“机绣”马尾绣服饰或时装。是否 会绣马尾绣自然早已不再是衡量水族姑娘心灵手巧 的标准；绣好马尾绣也不再是水族姑娘将来是不是 贤淑妻子的要求指标；更不是她们勤劳、智慧的象 征了。虽然对于中老年妇女们而言，马尾绣作为服 饰装饰目前依旧存在，但青年一代将其不再成为求 偶选择的重要衡量标准了。承传上千年的马尾绣在 新的时代环境下，由于原始功能的改变使其在水族 社会中的价值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青年一代能精通 掌握马尾刺绣技艺的人少至又少，即使学做马尾绣 的水族青年，主要目的也不再是为传统的民俗文化 而刺绣，她们主要是以参加各类比赛，是否能争取 获奖，能否评为技艺传承人或是能否更多地转化为 经济收入而在努力刺绣，绣的工序、精湛程度以及 材料等选择大部分已用现代生产的布料和化工丝线 所替代。对刺绣中投入的思想情感本身亦有性质上 的区别。马尾绣先前的功能在集结情缘这一方面已 几乎不复存在，已逐渐被现代以商业化生产为主要 目的功能所取代，对审美的标准也主要是以满足顾 客的需求或以市场导向为刺绣的标准作为努力的方 向。从内容到形式都在“适应”中改变。马尾绣非 物质文化艺术遗产面临后继无人的状态，虽然国家 和近几年对其重视程度越来越高，但真正掌握 传统技艺和工序的马尾绣水族民间艺人仍面临危机。 如何保护和传承水族先民遗留的这一珍贵的非物质 文化艺术遗产仍然是目前值得高度重视的问题。 ３．与祈福等原始崇拜功能相关的情感价值在当 代社会中的转变 水族先民在相对较为封闭的环境中生存，与打 雷、下雨、闪电、狂风等自然现象无法解释又较为 恐惧，近而又对“雷公”“霞神”（一块象征雨水神 的“人形”石头）的崇拜；对自然灾害无法抗拒致 使庄稼欠收而对“六鸭道人” （驱除庄稼灾害的神 灵）；狼虫虎豹等的侵袭的抵抗和生产缺乏劳动力的 景况的期盼产生对鱼、石榴等“多籽”动植物和貌 似生殖器等自然器物的生殖的强烈崇拜；面对落后 的医疗条件，对“病魔”的畏惧将心中的希望寄予 “蝴蝶能救水族先民的神话传说”和与他们发音有相 近的蝙蝠、葫芦等物象之上而产生万物有灵的敬仰。 现今，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和文明程度的 进步，人们对打雷、闪电这些自然现象有了科学的 认识和理解，甚至已对这些正常的自然现象有了科 学准确的预测，马尾绣中对神灵敬畏和崇拜的如： 闪电、太阳等自然物象的刺绣依旧在延续，它不再 是对自然现象的恐惧，而更多是对一种吉祥美好文 化的承传。和先前刺绣纹样的功能已发生直接的转 变。对鱼和石榴等“多籽”动植物的描摹虽在中老 年妇女思想深处依然存在祈求多子多福的愿望，但 在水族青年一代已不在作为幸福生活衡量的标准和 期望，很多水族农村青年男女婚后也只生一两个孩 子就不愿再生，先前的功能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对于心灵寄托的价值也同时随之而变化。医疗条件 的改变使水族人们早已有了尊重科学的潜意识，孩 子头痛脑热不在只是将驱除病魔的希望寄托于马尾 绣背带上的刺绣纹样而是主动去医院救治。蝴蝶纹 等已在水族人们心里已逐渐成为一种象征平安吉祥 ｌ２３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一第２９卷 的“意念”有形载体。马尾绣先前以祈福等原始崇 治；先前期望“遍地是福”，现在尊重科学，分析市 拜功能与情感价值在当今社会环境下已成为水族民 族文化的符号被世人接受、应用、保护以至作为民 族历史文化承传以丰富时代文化将成为研究的主题。 场需求；先前刺绣者将自已的真情实感通过纤纤马 尾刺于绣品中，从中流露着对甜蜜爱情和幸福美满 生活的纯真情感于针尖之间，如今以如何获取高额 利润为刺绣直接目的者居多；先前以精神寄托为主 小结 要功能和制作目的，现已成为发家治富，改变生活 状况的“生财之路”。为此，观念和价值转变对于拯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社会文明的进步，水族 人民思想意识也随之有着明显的变化，“机绣”马尾 救马尾绣这一濒临失传的遗产将是我们长期非常值 得重视的马尾绣社会问题。 参考文献： 绣的出现，自然环境条件的变化等诸多因素的影响， 使得手工刺绣马尾绣先前的价值意义逐渐被淡化。 点缀水族服饰已主要成为中老年妇女的喜好，青年 男女择偶的标准也不再将是否刺绣马尾绣作为主要 衡量的指标。很少有人学绣马尾绣，即使学习也是 ［１］王文章．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Ｍ］．北京：文化艺术出版 社，２００６：７６． 为了争得荣誉、获得更多的经济效益为主要目的的 学习，与先前的装点与情感民俗文化已相离甚远， 为此，传统技艺被简化，民俗文化部分被取缔，作 ［２］李黔滨，杨庭硕，唐文元．贵州民族民俗概览［Ｍ］．贵阳： 贵州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６． ［３］林毅红．贵州水族马尾绣背带“奢”与“朴”的文化解读 ［Ｊ］．贵州民族研究，２０１０（０５）． ［４］ 陆廷军．贵州水族民间刺绣——马尾绣的艺术价值［Ｊ］．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２００８（ｏ４）． ［５］ 尹红．广西融水苗族服饰文化创意产业研究［Ｊ］．广西民 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２０１３（ｏ１）． 为非物质文化艺术遗产的马尾绣传承令人担忧。社 会的发展和科学技术解决了水族先民在封闭的生活 环境中无法解开的迷惑，无法解答的难题以及无法 抗拒的侵害。在当今水族人民思想观念中已也发生 了根本性的转变，马尾绣先前以祈福等原始崇拜功 能相关的情感价值发生了本质性变化。原来祈求多 子多孙，现在希望少生优生；先前将孩子健康寄托 于刺绣中的蝴蝶吉祥图腾，现在却依靠科学医疗诊 ［６］王平．中国民间美术通论［Ｍ］．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 出版社，２００７：１８３． ［７］丁朝北．浅谈水族马尾绣［Ｊ］．民族艺术，１９９４（０６）． Ｔｈｅ Ｖａｌｕｅ Ｃｈａｎｇｅｓ ｉｎ Ｃｏｎｔｅｍｐｏｒａｒｙ Ｈｏｒｓｅｔａｉｌ Ｅｍｂｒｏｉｄｅｒｙ ｏｆ Ｓｈｕｉ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 ＺＨＡＮＧ Ｃｈａｏ ，ＺＨＵ Ｘｉａｏ－ｊｕｎ ，ＧＵ０ Ｌｉｎ ，ＸＵ Ｒｅｎ—ｐｉｎｇ （１．Ｔｈｅ Ａｒｔ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Ｇｕｉｚｈｏｕ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Ｇｕｉｙａｎｇ，Ｇｕｉｚｈｏｕ，５５０００３； ２．Ｆａｃｕｌｔｙ ｏｆ Ｍｅｃｈａｎｉｃａｌ＆Ｅｌｅｃｔｒｉｃａｌ Ｅｎｇｉｎｅｅｒｉｎｇ，Ｙｕｎａｎ 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Ｋｕｎｍｉｎｇ，Ｙｕｎａｎ ６５０２０１； ３．Ｆａｃｕｌｔｙ ｏｆ Ｍｅｃｈａｎｉｃａｌ＆Ｅｌｅｃｔｒｉｃａｌ Ｅｎｇｉｅｅｒｉｎｎｇ，Ｋｕｎｍｉ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Ｋｕｎｍｉｎｇ， Ｙｕｎａｎ ６５００９３．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ｉｓ ｐａｐｅｒ ａｎａｌｙｚｅｓ ｔｈｅ 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ｓ ａｎｄ ｖａｌｕｅｓ ｏｆ ｈｏｒｓｅｔａｉｌ ｅｍｂｒｏｉｄｅｒｙ ｉｎ ｋｉｎｓｈｉｐ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ｏｆ Ｓｈｕｉ ｎａ－ 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 ｂｙ ｉｎｄｕｃｉｎｇ ａｎｄ ｓｏｒｔｉｎｇ ｉｔｓ ｏｒｉｇｉｎ，ｔｅｃｈｎｉｃａｌ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 ａｎｄ ｆｏｌｋ ｃｕｌｔｕｒｅ．Ｔｈｅ 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ｓ ｏｆ ｈｏｒｓｅｔａｉｌ ａｍ— ｂｒｏｉｄｅｒｙ ｄｅｔｅｒｍｉｎｅ ｉｔｓ ｐｒｉｍｉｔｉｖｅ ｖａｌｕｅｓ ａｎｄ ｆｏｌｋ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ｄｉｓｐｌａｙｉｎｇ ｗｏｍｅｎ’Ｓ ｐｒａｙｅｒ ｆｏｒ ｂｌｉｓｓ ａｎｄ ｔｈｅｉｒ ｓｐｉｉｔｕａｌｒ ａｎｄ ｍｅｎ— ｔａｌ ａｓｐｉｒａｔｉｏｎｓ，ｓｕｃｈ ａｓ，ｃｏｎｆｏｒｍｉｎｇ ｔｏ ｔｈｅ ｎａ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ｌｉｖｉｎｇ ｉｎ ｐｅａｃｅ．Ｔｈｅ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ｔｉｍｅｓ ｂｒｉｎｇｓ ａ ｆｕｎｄａｍｅｎｔａｌ ｃｈａｎｇｅ ｉｎ ｔｈｅ ｖａｌｕｅ ａｎｄ ｆｕｎｃｔｉｏｎ ｏｆ ｈｏｒｓｅｔａｉｌ ｅｍｂｒｏｉｄｅｒｙ．Ａｎｄ ｉｔ ｉｓ ｏｆ ｇｒｅａｔ ｉｍｐｏ￣ａｎｃｅ ｔｏ ｐｒｅｓｅｒｖｅ ｔｈｉｓ ｉｎｔａｎｇｉｂｌｅ 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ｈｅｒｉｔａｇｅ ｅｆｆｅｃｔｉｖｅｌｙ，ｄｅｖｅｌｏｐ ｉｔ ａｐｐｒｏｐｒｉａｔｅｌｙ，ａｎｄ ｓａｖｅ ｉｔ ｆｏｒｍ ｔｈｅ ｅｘｔｉｎｃｔｉｏｎ．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ｈｏｒｓｅｔａｉｌ ｅｍｂｒｏｉｄｅｒｙ；ｖａｌｕｅ；ｃｈａｎｇｅ ｌ２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