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９年第３期 ＮＯ．３，２００９ 第２７卷 毕 节 学 院 学 报 Ｖ０１．２７ （总第１０４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ＢＵＩ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Ｇｅｎｅｒａｌ Ｎｏ．１０４ 彝族土司在传播和推广儒家文化中的作用 孟群红 （楚雄彝族自治州博物馆，云南楚雄 ６７５０００） 摘要：彝族土司制度的推行促进了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也传播和推广了儒家文化； 儒家文化的传播和渗透，加强了民族团结，维护了民族地区的社会稳定。 关键词：彝族土司；传播；儒家文化 中图分类号：Ｃ９５—０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３ ．７０５９（２００９）０３—００３１—０４ 中国自古以来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以孔孟学术思想为核心的儒学（儒家文化）在“统一 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先秦时期，在神州大地上生活着许许多多文化习俗 存在差异的民族，生活在中原一带的称华夏（今汉族前身），分布在华夏四周偏远地带的民族，史书 中称“四夷”，即南蛮、北狄、东夷、西戎。华夏文化较先进，他们视“四夷”为“化外”（即没有 接受过文化教育）之落后民族。由于华夏与四夷之间存在着先进与落后以及风俗等方面的差别，因 此，中原王朝在对四夷的政治管理上也相应的采用了特殊的方法，那就是羁縻和土司制度，这两 种政治管理方法又统称“以夷治夷”，即中原王朝利用少数民族的头人管理少数民族内部事务，王朝 则通过掌控民族头人达到对少数民族实行间接统治的目的。元朝创建的土司制度是世界政治制度史上 的一大创举，它对巩固祖国领土完整、维护民族团结形成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起到了重要作用。从文化 思想方面来看，“教化”起很大作用。所谓“教化”，就是中原王朝向少数民族传播、渗透正统的儒 家文化，让少数民族接受儒家文化的教育和熏陶，从而达到把少数民族的礼仪、思想、行为规范、历 法等各方面都统一到中原正统文化体系中来的目的。王朝在向少数民族传播儒家文化中，土司起到了 桥梁和推动的作用。 一、彝族土司概况 公元１２７９年，蒙古族入主中原，建立元朝。蒙古族属于“四夷”中的北狄，当时社会发展相对 中原汉族而言，经济、文化比较落后，尤其缺乏管理国家政权的经验。他们执政掌权后，基本上沿袭 宋朝的政权管理，并作适当的调整修改。民族划分等级，推行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地方行 政区按万户、千户、百户、十户为单位编制。行省以下的行政区为路，路下设府、州、县。少数民族 地区的路、府、州、县，委任民族头人、首领掌管，史称土司制度。在管理民族事务方面，明代沿袭 元朝的土司制度，并进一步发展。土司制度的推行促进了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同时也增 强地方土司势力，对王朝构成一定的威胁。因此，明中叶以后，王朝采取了“改土归流” 的措施，从此，土司走向衰败。然而，直到的时候，彝族地区仍有土司存在。 彝族土司来源有两种：一是家支和部落首领演变为土司；二是明初跟随黔国公征战有功的彝族将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一ｌＯ一２２ 作者简介：孟群红（１９７４一），女，云南楚雄人，云南楚雄州博物馆文博馆员。研究方向：彝学。 ・３１－ 领被委以土司。土司均由皇帝委任，赐官印，享有政治、军事、司法等权利。土司是彝族百姓与朝廷 之间沟通的桥梁。一方面，土司臣服于朝廷，执行诏书，上贡方物，传播和推广儒家文化，教化彝 民，维护地方社会稳定。另一方面，土司要谙熟彝俗民情，尊重彝族风俗习惯，在民族内部即彝族土 司之间联姻，代表彝族利益。土司实行世袭制。明朝时期，彝族地区产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土司和土 目。其中，势力强大的土司有云南武定凤氏土司、大姚高氏土司、巍山左氏土司、镇雄陇氏土司、宣 威普氏土司、红河纳楼土司；贵州毕节地区的奢（后改佘）氏土司、安氏土司、禄氏土司；四川凉 山州内的阿卓土司、岭土司、阿都土司、安土司等。这些土司各自为政，臣服于朝廷，土司之间最重 要的关系是联姻关系，彼此之问有共同利益，又存在利害冲突。 二、土司传播和推广儒家文化 １、带头习儒学创办学校 儒家文化在彝族地区的传播首先是中原王朝的行为，而非彝族的主动自愿吸纳，其间经历了几个 世纪数百年的艰难传播过程。汉至隋，中原王朝对西南彝族实行郡县制和羁縻制加以管理。设置郡县 后，王朝从内地选派流官任郡守和县令，同时迁来内地移民进行屯田，开办儒学，谋求改变彝族的民 风民俗，由于各方面原因，传播面窄，力度不大，收效甚微。因彝多汉少，汉族移民反而大多被彝族 同化。唐初，彝族先民建立了南诏国，曾得大唐王朝的帮助，南诏与中原文化的交流得到加强。南诏 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积极学习和吸收儒家文化，倡导王室成员及各级官吏学习儒经，尊儒经，循儒 礼。于是，王室内外开始逐渐形成了习儒经，行儒礼的社会良好风气。据《南诏德化碑》载，阁罗 凤“不读非圣人之书，尝学字人（王羲之——引者）之术”；细奴罗还“劝民间读汉儒书，行孝悌忠 信礼仪廉耻之事”。诏主盛罗皮在“开元十四年，效唐建孔子庙”。…唐朝统治者为了教化南诏国民， 使之归顺，而积极倡导和帮助南诏国学习儒家经典。南诏王室一方面派遣大批王室子弟到成都学习汉 文化，有数千人之多，另一方面请汉族儒士教南诏国贵族子弟研习儒经。于是，儒家文化开始在南诏 上层社会有所传播，但并未深人下层社会。据《蛮书》卷一记载，生蛮阿夔、暴蛮、卢鹿蛮、磨弥 殿诸部落，“皆东爨乌蛮也。男则髦髻，女则散髦。见人无礼节拜跪，三译四译，乃与华通。”南诏 国败亡后，儒学在彝区的传播受到挫折。及元代，赛典赤任云南行官，积极创办儒学建孔庙，推 广儒家文化。 《元史・赛典赤传》记载，云南“子弟不知读书，……（赛典赤）创建孔子庙，明伦 堂，购经史，授学田，由是文风稍兴。”《世祖本纪》云：“至元二十九年四月辛卯设云南诸路学校， 其教官以蜀士充之”；《忽辛传》说：“大德元年，改云南行省右丞，下诸郡邑遍立学校。”中庆路、 建水路、临安府、澄江府、曲靖路、武定路、马湖路等先后办起了学校，为明朝云南儒学的兴起和推 广奠定了基础。 及明朝，彝族土司兴起，朝廷对彝区的军事控制进一步加强，大量内地汉族移民进人云南、贵州 大部份地区垦殖，据史料统计数字，明代移民云南的汉族人口有２００多万，成为云南永久居民，改变 了云南的民族结构和区域分布。明军征服云南、贵州彝区之后，加大了儒学的推广力度，强化了儒家 文化统治。明太祖朱元璋深知“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的道理，洪武二十六年（公元 １３９３年），朱元璋诏谕礼部说“边境土官，皆世袭其职，鲜知礼仪，治之则激，纵之则玩，不予教 之，何由能化？云南、四川边境土官，皆设儒学，选遣子弟孙侄之俊者以教之，使其知君臣父子之 义，而无悖理事斗之事，亦安边之道也。”①成化十七年（公元１４８１年），又“令土官衙门，各遣应袭 子弟于附近府学读书，使知忠孝礼仪”。①明初在京师设有国学（即国子监），地方设府、州、县学。 明王朝广泛动员彝族土官派子弟到国子监读书，从公元１３８７年起，建昌、水西、乌撒录宁等地彝族 土司都遣子弟人京读书，他们在南京受到特别照顾。为了推广儒学，从１３９２年到１４３３年间，朝廷先 后在贵州宣慰司、普定和云南楚雄、武定、寻甸、姚安、广西等府，四川乌撒、乌蒙等府设置了儒 学，至此，儒学在彝族主要聚居区普遍建立。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为顺应历史发展潮流，彝族土司带 头学习儒学，吸收儒家文化，吸取内地汉族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黔西北扯勒土司白明初奢香夫人袭 ・３２・ 职后，积极提倡学习汉文化，首派其子安的进京请学于太学。在任期问，先后设贵州宣慰司学、乌撒 卫学、毕节卫学等，且不分子弟、夷汉和辖域，愿者皆可入学受教，大兴儒学风气，鼓励和推动了贵 州水西地区儒学的发展。在其境内，府设试院，州设立书院、学馆、义学和学堂，为了保障学校开 支，开辟学庄，以学庄谷祖为学专用。②巍山县左氏土司是南诏后裔，始于元，是滇西著名的彝族土 司。从明弘治十六年（公元１５０３年）到清光绪二十三年（公元１８９８年），在长达３９５年中，左氏家 族以文著称。这时期先后袭任蒙化土知府的左正、左文臣、左柱石、左近蒿、左星海、左嘉谟、左麟 哥、左元先、左长泰、左荫曾等十一位土官，都偏重于文才，以文治政。能广纳文人学士，知贤而 任。其中，左正是左氏土官中很有文采的土知府，广交四方文人，与杨升庵、李元阳、朱光霁等学界 名流结为知交。他严于教育左氏门中的后代，扩建学宫，置儒学，让子孙接受汉文化，参加科举考 试，外出做官。从他开始，左氏家族崇儒习文，人才辈出，先后出了不少进士、学人和岁贡。 明代 姚州（今大姚、姚安）同知府高氏土司、滇南纳楼土司也都非常推崇儒学，他们的子孙都有儒士风 范，著书立说，宣扬儒家文化。武定凤氏土司也不甘落后。《武定凤氏本末》载：“（凤）英之在官 也，正己爱民，勤于政务，四礼正家，一经教子，开辟田野，教民稼穑。”“四礼”指儒家的伦理道 德规范，“一家”指儒经，“教民稼穑”指劝彝民学习汉族的先进农业生产技术。明朝早期，武定、 禄劝彝族以畜牧业为主要经济生产部门，农业发展较落后。故土司教他们发展农业生产。到清朝，儒 学已蔚然成风，“然富者多聘汉儒为师，习六艺，补博士弟子次则学为吏典。衣服冠带如汉仪，讳言 其夷，丧葬多如汉礼。” ２、推行儒家礼制 。 儒家文化传人之前，彝族的礼制与汉族有别，不利于彝汉之间的交往和交流。为了加强联系，促 进彝汉之间的交流，就必须对彝族传统礼制进行改革，以儒家礼制为准则。内容包括严格的等级制 度、作揖礼、“三跪九叩”、宗族制度、五服礼（服孝礼）、迎宾礼仪等。礼制的改革和实施先由土司 带头执行，然后推及民间百姓。 ３、变民俗 彝族人名的命名制度是父子连名，即父名的末音节作为子名的开首音节，如南诏王名字为细奴罗 一罗盛皮一皮阁罗一阁罗风……。命名制本身并不存在优劣之别，实际只是一种代表符号，但从文化 观念来讲，存在差异就会产生 ｔｌ，理隔阂。儒家主张“一统”思想，统一才能做到和睦相处，形成团 结、和谐的社会局面。作为儒家文化传播使者的土司当然有责任改革彝族固有的命名制，实行汉族的 姓氏，且率先垂范。土司使用的汉族姓氏有的为皇帝所赐，如武定凤氏、贵州水西安氏等，有的则是 摹仿借用汉姓。土司将汉姓推广到民间百姓。所以，今云南、贵州彝族都使用汉姓，唯四川凉山彝族 仍保留父子连名制。彝族自古以来实行火葬，而且不立墓碑，不写碑铭。火葬习俗在儒家看来是大逆 不道，不敬不孝的行为，与儒家伦理道德相违背。所以，明太祖朱元璋曾下诏禁止火葬。土司集团带 头执行，并将改革推广到民间。土司集团大致在明中叶以后改行土葬，民间普遍改行土葬是乾隆以后 的事。此外，土司还向百姓灌输儒家文化重视农业、勤俭持家、讲诚信、循规蹈矩等思想观念。 三、儒家文化对彝族社会的影响 儒家文化的传播和渗透，对彝族社会经济、社会组织、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天文历法等各方面 产生深远的影响，它促进了彝族社会发展，加强民族团结，巩固边疆社会稳定。概括起来，其影响主 要表现在几个方面： １、促进生产力发展。彝族在明代以前以畜牧业为经济支柱，农业技术十分落后，生活条件极其 艰苦。自儒家文化传人后，带来了较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和治家理财新观念，社会经济得到较快的发 展，奴隶制经济、封建农奴制经济明显向地主经济转变，百姓的生活条件明显改善。畜牧业生产条件 下的居处由不固定转向农业生产的稳定定居，形成大聚落群体，集市和贸易兴起，推动了社会的发 展。 ．３３． ２、为彝汉传统文化注人了新的内涵，实现文化重构，不仅丰富和繁荣了彝族文化，而且使彝族 文化充满活力，适应能力增强。 ３、促进彝汉之间的交往和交流，加深相互了解，消除民族之间的隔阂和民族冲突所带来的社会 灾难，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加强民族团结，和平共处，共同繁荣进步。 ４、文化和民族同化。儒家文化的传播和推广，产生文化和民族化现象，既有彝族同化汉族，又 有汉族同化彝族，以后者为普遍，形成彝族有汉族血统，汉族也有彝族血统的彼此交融的共性关系。 四、结语 总之，土司是在彝族历史上善于学习吸纳汉族先进文化的一个群体，他们对传播儒家文化、引进 先进技术、改革彝族陈旧风俗、维护社会秩序、加强民族团结、维护祖国统一等许多方面做出了一定 的贡献，在族人中享有一定的威望。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团结土司阶层的进步人士，吸收他们担 任各级地方政协委员会的委员，他们为建设新中国献计献策，在维护国家、民族的统一和团结中起到 过一定的积极作用。 对彝族土司在传播和推广儒家文化中的作用进行研究，旨在说明彝族文化和汉文化有过相互学习 和相互交流的历史，彝族文化只有吸收汉民族的先进文化，才能使自身文化得到又好又快的发展，并 共同推动国家不断向前发展和进步。 注释： ①《礼部志稿》卷一、卷九十二。 ②转引胡庆钧《明清彝族社会史论丛》，上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第１３２—１３３页。 ③檀萃《农部琐录・种人志》。 参考文献： ［１］尤中．荧古通纪浅述校注［Ｍ］．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８：３２． ［２］薜林．巍山彝族左氏土官社会历史调查［Ａ］．云南巍山彝族社会历史调查［ｃ］．昆明：云南人 民出版社，１９８６：５５． Ｔｈｅ Ｅｆｆｅｃｔ ｏｆ Ｙｉ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Ｓ Ｃｈｉｅｆｔａｉｎ ｏｎ Ｓｐｒｅａｄｉｎｇ ａｎｄ Ｐｏｐｕｌａｒｉｚｉｎｇ ｔｈｅ Ｃｏｎｆｕｃｉａ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ＭＥＮＧ Ｑｕｎ——ｈｏｎｇ （Ｍｕｓｅｕｍ ｏｆ Ｃｈｕｘｉｏｎｇ Ｙｉ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 Ａｕｔｏｎｏｍｏｕｓ Ｐｒｅｆｅｃｔｕｒｅ，Ｃｈｕｘｉｏｎｇ，Ｙｕｎｎａｎ ６７５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Ｈａｖｉｎｇ ｃａｒｒｉｅｄ ｏｕｔ ｔｈｅ ｓｙｓｔｅｍ ｏｆ Ｙｉ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Ｓ ｃｈｉｅｆｔａｉｎ ｐｒｏｍｏｔｅｓ ｔｈｅ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ｔｈｅ ｔｅｒｒｉｔｏｒｙ ｏｆ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ｙｔ’ｓ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ｅｃｏｎｏｍｙ ａｎｄ ｃｕｌｔｕｒｅ，ａｌｓｏ ｓｐｒｅａｄｓ ａｎｄ ｐｏｐｕｌａｒｉｚｅｓ ｈｔｅ Ｃｏｎｆｕｃｉａ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Ｔｈｅ ｓｐｒｅａｄ ｏｆ ｈｔｅ Ｃｏｎｆｕｃｉａ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ｓ￣ｅｎｇｔｈｅｎｓ ｔｈｅ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ｕｎｉｔｙ ａｎｄ ｍａｉｎｔａｉｎｓ ｔｈｅ ｔｅｒｒｉｔｏｒｙ ｏｆ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Ｓ ｓｔｅａｄｙ ｓｏｃｉｅｔｙ．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Ｙｉ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Ｓ Ｃｈｉｅｆｔａｉｎ；Ｓｐｒｅａｄ；Ｃｏｎｆｕｃｉａ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 （责编：郎禹责校：张永光） ・３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