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的军事思想

孙中山的军事思想

文│刘继贤

伟

大的爱国主义者、中国民主先驱孙中山先生一生与战争相伴，曾多次领

导武装，积累了丰富的军事斗争经验。他一生著述宏富，留下了大量的函札、文稿、电报、演说，其中许多内容涉及军事方面。他以家、政治家的睿智和远大眼光，对军事问题作了许多精辟的、创造性的论述，形成了富有时代特色、比较完整的军事思想，在中国近代军事思想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战争观的思想】

孙中山战争观的思想，主要是在创立三民主义学说时提出，并在尔后的斗争中不断发展。内容涉及战争的根源、性质、目的；战争与政治、经济、民众、和平等一系列重要问题。

第一，战争的根源和性质。孙中山认为，战争是有阶级性的，国际间的战争是由资本主义列强争夺领土和霸权引起的。早在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后不久他就指出，这场战争“只不过是在中国问题上利害有关系各国间势力将发生一系列冲突的开端”，是“争夺亚洲霸权的国家之间”的战争。1914年一战爆发后，他又指出：“这次大战争所以构成的原因：一是撒克逊民族和条顿民族互争海上的霸权”，“二是各国争领土”。孙中山将列强争霸视为世界战争的根源，与同一时期列宁所提出的论断非常接近。孙中山进一步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战争的󰀖󰀕

阶级根源，认为“资本家有了机器，靠工人来生产，掠夺了工人的血汗，生出极相悬殊的两个阶级。这两个阶级常常相冲突，便发生阶级战争”，这种认识十分接近马克思主义的战争观。孙中山明确指出，帝国主义是国际间战争和中国内战的总祸根。中国长期以来都是西方资本主义列强侵略的对象。“强邻如虎，各欲吞食我国”。西方资本主义列强的侵略造成中国严重的国防危机和战争不断。孙中山指出，战争作为一种暴力行为，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与此同时，他还提出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和赞成被压迫阶级战争的观点。这表明孙中山对战争的认识，已经远超同时代的资产阶级家。

第二，战争的目的及与和平的关系。孙中山认为，战争的目的是为民族生存而战，为社会进步而战，为人类的和平而战。对内而言，战争是“为人道作干城，为进化除障碍”。清对内压迫剥削人民，对外丧权辱国，“穷凶极恶，今已贯盈”，党人发动反清武装，是为了“驱除鞑虏，光复我民族的国家”，“以建国民”。中华建立后，封建军阀成为社会进步的障碍，党人发动讨袁斗争、战争，是为了“推翻不良的，赶走一般军阀官僚”。对外而言，要“以战止战”，以正义的民族自卫战争制止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孙中山强调：“对于国外之侵略

【强权，当抵御之。”鉴于帝国主义与封建势力勾结在一起压迫中国人民，孙中山认识到战争对内对外的目的一致性，指出“北伐之目的，不仅在推倒军阀，尤在推倒军阀所赖以生存之帝国主义”。孙中山认为，战争与和平的关系是“能战而后能和”，且“战必期于不败，乃能言和”，正义战争是争取和平的手段。

第三，战争与政治的关系。孙中山认为，战争是为实现政治目的服务的，武力与外交是国家推行、实现政治目的的基本手段，“国与国遇，用外交手段与用战争手段，均为行其所不可阙者”，“凡国家之既定，必先用外交手段以求达其目的，外交手段既尽，始可及于战争”。孙中山的这一思想，与列宁“战争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的思想不谋而合。孙中山认为，由于战争和外交都是实现国家政治目的的手段，中国抵抗外敌侵略，应该军事和外交手段并用，积极通过外交建立国际间的联盟，防止在国际上处于孤立境地。

第四，战争与经济的关系。孙中山领导战争的实践，深切体会到经济力量的重要。他指出：“中国今日之，纯视经济力为转移，经济力大，则成功速，经济力少，则成功迟；若无经济力，则直不能。”经济是战争赖以进行的物质基础，要进行战争并取得胜利，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是不行的。因此，孙中山领导国内武装、选择地点时，首先考虑的是经济因素。他多次在广东发动武装，就是因为广东经济发达，便于海外接济。孙中山认为，经济力是构成战斗力的重要因素，“近世战斗之力，每以金钱为限”，并曾把黄花岗失败的原因归结为“金钱不足”。后来孙中山修正了这个观点，提出“精神与物质相辅为用”，“全无物质亦不能表现精神，但专恃物质，则不可也”。

第五，战争与民众的关系。孙中山在早期的军事斗争中，先是依靠会党，继而依靠新军，在反对北洋军阀的斗争中又主要依靠与西南军阀的结盟。在经历了多次武装斗争的失败后，到晚年他受十月胜利的影响，从五四运动以及领导的早期工人运动和农动中，认识到人民群众中蕴藏的巨大力量，对战争与人民群众的关系产生了新的认识。孙中山指出：战争的胜利“若单独倚靠兵

人物春秋

力，是不足靠的”，更重要的是依靠“人民之心力”，“要用人民之心力以奋斗”，“人民之心力与兵力，二者并行不悖”。而兵力又必须“以人民之心力做基础，为最足靠”，没有人民心力作基础，“虽有兵力，亦不足恃”。战争要取得胜利，“必先得民心”。总之，战争应由单纯依靠武力转变为依靠以人民群众为基础的“武力与国民的结合”，进而做到“使武力为国民之武力”。军事战略思想】

孙中山在长达30年的军事生涯中，不断地调整军事斗争的战略策略，形成和发展了坚持武装、建立根据地和北伐统一全国等战略思想。

首先是坚持武装。作为中国民主的先行者，孙中山较早地认识到暴力对于改造中国社会的重要性。他在建立兴中会时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的纲领，就是要用暴力手段反对满族贵族压迫，反对封建君主，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孙中山指出：改革中国，“除非在行政的体系中造成一个根本的改变，局部的和逐步的改革都是无望的”。在与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保皇党人的思想论战中，孙中山进一步阐述了只有暴力才是挽救民族危亡、振兴中华的唯一出路，痛斥了保皇派替清辩护、反对暴力的论调。此后，孙中山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中，都始终坚持进行武装的基本战略思想。

其次是建立根据地。孙中山对建立根据地的问题十分重视。早在17年制定反清方略时，他就提出，必须派遣“我同志之士相率潜入内地，收揽所在之英雄，先据有一二省为根本，以为割据之势，而后张势威于四方，奠定大局”。孙中山认为，武装斗争开始时，必须先找到一个立足点，造成一个武装割据的局面，然后以此为基地，发展势力。“不先择定一地，则无由定经略之策也”。对于根据地的作用，孙中山作了一个生动的比喻“有一起点，即如置一星之火于枯木之山矣，不必虑其不焚也”，星星之火就能造成的燎原之势。他认为，的起点必须选择得当，“盖起点之地，不拘形势，总求急于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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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春秋

人，利于接济，快于进取而矣”。就是说，的起点必须具备三个条件：能迅速集合一支武装力量；便于接济武器装备、军饷物资；之后能迅速地形成进取态势。

在比较各地的优劣短长后，孙中山提出攻取广东、广西、云南三省为根据地，“以广东为最善”，其原因就是广东有利于党“聚人”“接济”和“进取”。在这一战略思想指导下，孙中山先后在粤、桂、滇边境发动了6次较大规模的武装。在保卫的护国战争和战争中，孙中山仍然全力经营广东。经过与各派军阀和反动势力的反复较量，才使以广州为中心的广东根据地得以巩固，为北伐战争创造了条件。

再者是北伐统一全国。孙中山的北伐思想与建立根据地的思想是紧密联系为一体的，他认为在南方建立根据地只是实现目标的第一步，“统一中国，非出兵北伐不为功”。为此，孙中山在确立武装、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思想的同时，把北伐统一全国视为实现目标的必然步骤，并制定了相应的计划，不遗余力地策动和领导了多次北伐。建设思想】

孙中山对掌握武装的认识，经过联络会党、运动新军、利用军阀阶段，直到晚年才认识到借他人力量终不可靠，要建设新国家，必须建立一支军。1924年，孙中山在国际代表、苏联顾问和中国党帮助下，认真学习苏联红军建军经验，提出了一系列比较进步的建军方针和原则。

把“三民主义”作为的灵魂。早在1905年，孙中山在筹建国民军的规划中就强调，对三民主义持“矢信矢忠，有始有卒”的坚定信念，是参加国民起码的和第一条件。他还强调，军必须具有全军一致信仰、追求的主义。所谓“主义”，既是指进步的社会理想和学说，又特指他的三民主义。他曾以有无主义来区分与政治团体的根本性质，有主义的是为民族、国家而打仗的正义之师，没有主义的只能是被金钱、权势所驱使的暴力工具。因此，孙中山视主义为根本：“如果我们的兵士都知道主义，便变成了军。”三民主义不仅是的政治󰀖󰀗

理想，也是建立进而实现大同的思想指南；成为国民先锋的历史责任、军人的品质作风和力量源泉，都基于对三民主义的忠诚。当然，这时的三民主义是经过孙中山重新解释的“新三民主义”。

实行“以党治军，以军固党”的建军指导原则。孙中山认为：“党与兵实相依为命，兵出于党，无党即无兵，党赖于兵，无兵即无党。”“往者吾党之失败，由于党自党，兵自兵，此后吾人万不可再蹈覆辙”。为了建立一支由完全掌握的“党军”，孙中山仿照苏联党和苏联红军的军政制度，实行“以党治军，以军固党”的建军指导原则，确立党对的领导地位。“以党治军”的主要措施是：建立党代表、政治部、党部三重领导，建立起的政治工作制度，以保证对的领导权。曾对此给予高度评价：“那时设立了党代表和政治部，这种制度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的，靠了这种制度使一新其面目。1927年以后的红军以至今日的八路军，是继承了这种制度而加以发展的。”

实行“武力与国民相结合”和“国民之武力”的两步战略。孙中山认为，要完成反帝反封建的伟大事业，“必恃全国农夫工人之参加，然后可以决胜”。因此，他主张中国必须“第一步使武力与国民相结合，第二步使武力为国民之武力。国民必于此时乃能告厥成功”。“武力与国民相结合”，既强调了在国民中的先锋作用，也包括了武装工农群众的策略。孙中山还很重视发动工农群众，壮大力量。他号召工人、农民成立团体，组织工团军、农团军。在东征、北伐和平定广州商团叛乱的战斗中，这些武装的工农组织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使武力为国民之武力”的思想，反映出孙中山对战争的本质认识不断深化，体现了他依靠人民进行战争的思想。尽管孙中山没能完成这一历史使命，但他的建军理念为中国战争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思想遗产。国防建设思想】

孙中山是中国民主的先行者，也是探索中国国防现代化建设道路的先驱。他注重把握世界大势的发展，着眼抵抗外来侵略和威胁，对加强国防建设提出了许多具有前瞻性、

【【创新性的设想，并努力付诸实践。

第一，统一军制。孙中山认为，中制分歧错乱，严重削弱了国防力量，主张统一军制以加强国防。首先是建立统一的军事指挥系统，统一调度和指挥各方，使“尽归管理”，消除各地军阀、都督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的局面。其次是统一编制，南京临时成立后，1912年1月16日，孙中山以临时大总统的身份批准颁布了陆军编制表，将清末新军的名称全部摈弃，陆军各建制单位名称改为国际通行的军、师、旅、团、营、连、排、班。至孙中山解职止，临时已整编有21个师的陆军。再次是实行现役和预备役制度，以加强的战斗力和国防的后备力量。

第二，建设陆海空立体化国防。孙中山根据中国“陆界绵长”的特征，提出了“二线防卫论”和“五大军区设防”的陆防构想，提出“为保障陆权，除赖有精良和严整的陆军外，尚须注意分区防守”，主张在边境设国防第一线，距国界稍远的内地设国防第二线，除行政区域外，设置东北、蒙古、西北、康藏、西南五个军区，处理军事。他还主张向这些地区移民，使军人安置、开发边疆与巩固边防等举措相得益彰。

基于近代中国有海无防、屡遭海上入侵的教训，孙中山把海军的现代化放在突出的位置，认为“由于世界大势变迁，国力之兴衰强弱，常在海上而不在陆，其海上权力优势者，其国力常占优势”。为此，他明确提出“兴船政以扩海军，使海军与列强齐驱并驾，在世界称为一等强国”的目标，主张从舰械购造、人才培养、军港建设三方面加强海军建设。南京临时成立时就组建了海军部，以的清王朝巡洋、长江两舰队所属舰船为基础，建立了一支包括34艘舰只在内的近代海军。

早在世界航空兴起之初，孙中山就敏锐地觉察到：“飞行机为近代军用之最大利器。”1910年，孙中山指示旅美同盟会员组织有志青年学习飞机制造和飞行技术。他认为，“自航空机参加战斗序列后，在国际主权之划分言之，往昔战争之领土、领水，今有领空之划分”，“保卫国家领空权即是捍卫国家神圣主权”，“欲因应现代国防上的需要，非扩充空军力量不为功”。为此，他提出了“航空救国”的思

人物春秋

想，主张建立军事航空力量，并通过多种途径培养航空人才，建立航空组织。

辛亥爆发后，军控制的武昌、上海、广州、南京都督府先后成立了4支航空队。孙中山在广州领导期间，先后设立航空处、航空局，将航空力量置于统帅部直接领导之下。

第三，实行精兵。孙中山认为应当精干，主张将操练不勤、老弱无用者尽行裁撤，留得“强壮者训练纯熟，使之成军”；同时实行“工兵”，对下级军官和士兵进行农业及职业教育，退出现役后能够就业，不致成为散兵游勇。他还主张将募兵制改为征兵制，把国民当兵“定为义务，两年一易”，使每一国民不仅能享受国家权利，也能为国家尽义务。

第四，发展国防经济。孙中山注重国防与民生兼顾，将国防建设同国家的经济建设联系起来考虑。他认为，国防对于经济有很大的依赖性，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就没有强大的国防。因此，他主张“须极力振兴实业，讲求民生主义，使我五大族人民，共浚富源，家给人足，庶民生有赖，而租税有所自出，国家岁入，日渐增加，则练兵之费，既有所取，教育之费，亦有所资”。孙中山兼顾国防与经济的思想在《实业计划》中进一步具体化，诸如铁路分区建设、六大铁路路线的设计，三大海港的设想，以及疏通河道水系，开发矿源，移民实边、军港要塞建设、兵工场扩建等，无不以国防为着眼点。

第五，普及国防教育。孙中山认为，国防的巩固不能仅仅依靠，还要依靠全体国民，必须大力加强国防教育，提高全体国民的国防意识和国防素质。孙中山强调指出，中国长期以来重文轻武，造成民风过于优柔，不能适应现代国防的要求。他呼吁各界人士“发愤为雄，研究军学，使四万万同胞均有尚武之精神，使中华富武力之保障”。他还强调，应在全国学校中，特别是大中学校中普及国防教育。他在《国防计划》中提出的“指导国民研究军事学问之研究”，“奖励国民关于国防物质科学发明之方略”，以及训练4000万国防人才的计划等，都体现了普及国防教育的思路和举措。

（作者系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常委，军事

科学院原副院长、中将、研究员、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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