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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涪陵师范学院学报 亚伟的诗当属后者。而前一种诗,则在近年许多李 那些优秀的诗作与目前大量泛滥的“口水诗”完全 不同的地方。 氏模仿者中可见。 九十年代之后,我与莽汉们接触更多一些。比 前一阵在被取消的成都诗歌节——白夜诗会 上,李亚伟本该朗诵他的《河西抒情》,但临时他 跑到另一个酒吧去喝酒。叫了一个川剧女演员为她 朗诵。该女莽汉用浓烈高亢的川剧腔一板一眼地朗 诵着那些诗句,的确是像“为了中国的打铁匠和大 较集中的是在上世纪末唐丹鸿举行的一次聚会上, 除胡冬之外: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意外的是在当 晚派对上, “桃花空前地猖狂” ,但是万夏、马 松、李亚伟空前地端庄。我空前吃惊地对唐丹鸿 脚农妇而演奏的轰隆隆的打击乐”。联系到最近李 说:想不到莽汉的内心也是羞涩的。就象我今天拿 亚伟热衷于为乐队所写的歌谣,让我想起古代的诗 到这本诗集时,吃惊地发现:豪猪的外表也可以是 人们击节配乐、女伎演唱的诗歌传统。我想如果有 桃红色的。 人把李亚伟的反传统的姿态完全当成彻底否定文学 传统,那绝对是愚蠢的。 “我看见一个被汉字测出 [参考文献】 来的美女从偏旁上醒来/右手持剑左手采花”,这 里的“美女”一词如果换作“莽汉”,会更能说明 【1]李亚伟.英雄与波皮【A].豪猪的诗篇・文选.【M].广 李亚伟的诗中所传达出的莽汉诗人形象: “用象形 州:花城出版社.2006. 的一部份吟诗作赋/用会意的部份兴风作浪”。正 【2]李亚伟.破碎的女子【A].豪猪的诗篇【M].广州:花 是有这在汉语传统中“兴风作浪”的文学肇事身 城出版社,2006. 份,才有可能接续辉煌的文学传统的另一面: “吟 诗作赋”。且所吟所赋非同凡响。李亚伟的诗歌语 (作者简介:翟永明。当代著名女诗人,出版诗 言直接使用了他个人的母语——川东话,这些原生 集《女人》、《黑夜中的素歌》、《翟永明诗集》 态的民间语言同时融合并刷新了传统诗词中死而不 等;散文随笔集《纸上建筑》、《坚韧的破碎之 僵的那些常规语言。这是李亚伟的诗歌和莽汉诗歌 花》等。) 对汉语诗所作的重要贡献。也是《豪猪的诗篇》中 人民的诗人李亚伟 何小竹 莽汉诗人李亚伟于2006年1月出版了他的个 《中文系》、《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老张和遮 人诗集《豪猪的诗篇》。这算不算他的第一本诗集 天蔽目的爱情》、《给女朋友的一封信》、《象棋》 呢?从书号(即合法出版)意义上说,这算是第 等诗篇时,虽然出现在眼前的是铅字,但浮现在 一本。但是,从事实上说,他的第一本个人诗集, 我脑海中的却是亚伟当年的手写字迹,比如《象 我早在1984年就读到了,那是用打字机打印的, 棋》,那个“象”字被他挥舞成了什么样子,现在 名字就叫《手虫诗》,16开本,粗糙的纸张,也没 都一清二楚。这是因为,当时出这些打印诗集, 任何装饰。这本自印的个人诗集我保存了20年, 靠的是私下认识的某个机关的女打字员,但如果 然后,在亚伟决定编选这本《豪猪的诗篇》的时 这个打字员换岗位了,或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不 候,连同我保存的其它莽汉诗歌打印集(如《恐 愿或不敢干这事了,亚伟就得自己在钢板上刻蜡 龙蛋》、《打击乐》等)一起还给了亚伟。 纸,然后将这一页页“手书”贴到油印机上印出 今天,我拿到《豪猪的诗篇》,看着《硬汉》、 来。那时候,也就是1984年和1985年,我平均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22卷第6期 一个月就要收到亚伟从酉阳县城寄到涪陵城来的这 些用劣质纸张打印或刻引的诗集。而我们在涪陵的 几个朋友,每个月,甚至每周,都在翘首等待这些 诗集的到来,以便在茶馆传阅,在酒馆朗读。这期 间,亚伟及他的莽汉朋友二毛和蔡利华也来过几次 涪陵。亚伟在茶馆里亲自为我们朗读了他的《武 松》,当时的气氛,至今印象深刻。 我是读着亚伟的诗歌长大的。这样说有把亚伟 显得比我更老的嫌疑,而事实上,我们是同龄人, 都生于1963年。亚伟写这些诗歌的时候21岁,我 读它们的时候也是2l岁。青春勃发,意气相投。 而我之所以没有加入到“莽汉”的行业,实在是因 为性格所致,我生命中缺少“莽汉”的气质。而莽 汉诗是不能生造的,它不单纯是诗,更重要的是一 种生活方式。诗歌写成那样,实际上是因为诗人的 生活就是那样。这有点像古代那些诗人,金戈铁 马,那都是真的,并非纸上谈兵。回想亚伟当年的 那个样子,真的是一头浑身都“挂着诗篇的豪猪”。 我妹妹现在都还在说起,她无法想象现在人到中年 的亚伟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她看见亚伟的时候,亚 伟还是用伤湿止痛膏来贴补衣服裤子上的那些破洞 的一个“浪青”(即到处“打秋风”的流浪青年)。 这绝不是现在的“哈迷”们那样的故意为之的扮 酷。那时候,他及他的莽汉朋友们是真的没钱,不 然也不会在诗中幻想“树上都长满了卤鸭子”了。 但也就是这样的生活,吻合着他们的诗歌。也因 此,他们才敢宣称,自己是为那些打铁匠和大脚农 妇而写作的诗人。也就是“人民的诗人”。试想, 这口号要是出自那些衣着光鲜,拿着专业作家工资 的人之口,是多么的矫情和虚伪。而亚伟们敢这样 说,是因为那些从豪猪腰间甩出来的诗篇,拿给 何小竹:人民的诗人李亚伟口 93 “人民”去读,“人民”真的读得懂,读得过瘾, 读得豪气冲天,忍不住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这并非我感情用事的虚构。1980年代和1990 年代,我都有过几次去大学搞所谓诗歌讲座的经 历。按说,我的性格、学识及口才都是上不得讲台 的。但是,我之所以敢窜起去,就是因为我的兜里 揣着亚伟们的莽汉诗篇。事实上,它们成了我的护 身符,让我度过了多次难关。当我在台上辞不达 意,或根本就没词了的时候,我就把手伸向我的腰 问,从兜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打印诗集,说: “同 学们,我给你们读几首莽汉诗吧。”于是,峰回路 转,柳暗花明。一度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教室 或礼堂一下就变得鲜活、生动起来。我也曾经将 李亚伟、马松以及胡冬、万夏的诗歌读给身边的 那些并不写诗甚至也基本不读诗的朋友和熟人听, 他们听过之后,无不兴奋地大喊一声:狗日的这些 家伙!哈,那个时候,我就感觉这些诗就是我自己 写的一样。 我记得,亚伟、二毛、马松等莽汉诗人在寄他 们的个人打印诗集的时候,都喜欢题写“XX兄弟 下酒”这样的赠言。事实也是,亚伟及其以他为代 表的莽汉诗人们的诗歌。就是“人民”最好的下酒 菜。套用朱文一篇小说的句式,问一下“人民到底 需不需要诗歌”?我想,摆在眼前的这本《豪猪的 诗篇》就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作者简介:何小竹,男,苗族,1963年生。 80年代参与“第三代”诗歌运动, “非非主义” 代表诗人之一。出版有诗集《6个动词,或苹果》、 《梦见苹果和鱼的安》、《回头的羊》,著有小说 《女巫制造者》、《爱情歌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