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准族徽文字”——读《试论商周青铜器族徽文字独特的表现形式》严志斌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北京 100710
内容提要:《试论商周青铜器族徽文字独特的表现形式》一文提出的“准徽族文字”的概念不一定准确,有些族名归入“准徽族文字”既不可取,也没有必要。 关键词:族徽 族徽文字 准族徽文字
《文物》2000年第2期刊发了张懋 先生的《试论商周青铜器族徽文字独特的表现形式》一文。该文揭示了族徽铭文研究之所以困难的原因。并提出了六条区分族徽与私名的标准。这都是很好的见解,对学界研究古文字无疑有推动作用。
另外,该文值得注意的是首次提出了“准族徽文字”的概念,认为准族徽文字“不是一个具体的氏族族徽,但它与族徽结合,以一种比较稳定的形式出现;又与一般的非族徽文字有别。”张先生认为“册”、“亚”、“子”都属于准族徽文字。其理由是:一、册、亚都与其它族徽文字结合出现,而这些族徽文字所代表的族氏又是如此之多。这种情况是无法用复合族徽理论来解释的。二、亚、册很少同时出现在一件铜器上。三、册是作册的省称;亚也是一种职官。铭文中附加册、亚是一种荣耀或表示其出身。四、子虽可单独出现,但铭文中常见的子妥、子渔等子某的形式中妥、渔都没有见作为族徽文字单独出现。子是宗族族长,地位较高,标示在铭文上表示身份。笔者拜读之后,有点不同的想法,故写此小文向作者及学界同好请教。不当之处,请指正。
我们先来看“亚”。正如张先生文中指出的,关于亚字的含义,自来争执不一。从文中可以看出张先生是持职官论的。笔者却赞同铭文中的亚形为庙室之形的观点,这一认识从北宋吕大临的《博古图》经由近世的学者如朱凤瀚、张光直①诸先生的进一步论证可以说是很明确了。当然,“亚”字在甲骨刻辞及铜器铭文中是一字多义的。我们并不完全否认亚具有职官这样的含义的可能性。这里仅指铭文中的亚形。甚而我们还可以认定凡配有亚形、字形比较象形,又常单独出现的铭文应当就是族徽。这可以作为判定该铭文是否是族徽的一个标准。亚形在铭文中作为族徽的标识而存在。因为亚形并不是族徽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在族徽铭文中亚形又可以省略。有些青铜器铭文颇长,但整个都被亚形括起;有的仅铭亚形,这种情况自然不能说是该铭都是族徽,亚形的存在是为显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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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 2000年第2期器之用,是有关宗庙祭祀之目的的。
再看“册”。张先生认为册不是族徽的一条重要理由,是在铭文后缀有册的青铜器,其作器者往往是担任作册一职,并且册又与多个族徽联缀出现。这是事实。但并不能肯定所有缀有册字之青铜器其作器者都是具有作册官职(或是作册世家)。册与多个族徽联缀出现的情况,如果将“册”理解为族徽的话,确实不能用复合族徽理论来解释。但问题是对于这种复合的族徽用复合族徽理论进行解释是否真的确实可行?笔者曾经对戈族作过考察,在用该理论进行联系后发现,“天”、“”、“”、“中”、“ ”等原与戈族平级的大族竟成了戈族之下的小分支,而象天族这样的大族其年代并不比戈族晚。而且通过系联出来的19个戈族支系中,有18个族徽在不同的支系中出现,这种情形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虽然我们并不完全否定复合族徽理论,但这至少表明了复合族徽理论还是有缺欠的。在我们看来,将复合族徽解释为族氏之间基于婚姻、军事等原因的联合;或此复合族徽含有地名、职事、封号等因素,似要更可行
②铭文中的亚形也与多个族徽联缀出一些。
现,这也难以用复合族徽理论进行解释。但是,只要认识到亚形是族徽的一个标志,情况就很明了了。在缀有“册”的青铜器中,“册”可能的确是作册的省称,但这也只是说明了“册”是以职官作氏名,而不能以此否定“册”就不是族徽。如果仅因作册是职官而认定“册”就是为炫耀其有作册这一为官经历而铸于铭文中,则并不可信。在商周职官系统中较作册地位高者不在少数,却为何不见于青铜器铭?而册字在铭文中的表现形式(如重复对称)与一些族徽铭文并无二致,且我们在亚册舟爵(《殷周金文集成》8780)铭中也可以见到亚与册相配同出的例子。另外,与“作册”性质接近的“史”在铭文常单独出现,不知张先生又为何没有将它也列入准族徽文字的行列?・・
接着看“子”。在青铜器铭文中亦能见到“子”与亚形联缀出现的例子,如亚子爵(《殷周金文集成》7788)。“子”经常单独出现;而其年代也多是在商代;出现的频率也很高;在御正良爵、寡子 铭文的末尾亦的铭有“子”。就上述有关“子”的几条特征来看,完全符合张先生在其文中提出的可定为族徽的标准。在鼎(《殷周金文集成》1318)、子父乙爵(《殷周金文集成》8861)中“子”与
相配。而在戈(《殷周金文集成》10682)中单独出现,此文亦见于戎爵(《殷周金文集成》8239)。在子围器(《殷周金文集成》10515)及子围爵(《殷周金文集成》8087)中“子”与“围”联缀,而“围”却又与辰、弓联缀(围辰父己觯,《殷周金文集成》00;弓围作父庚尊,《殷周金文集成》5958)。且“围”又见围爵、围癸爵、围父丁爵(《殷周金文集成》7490,8063,8458)。子 觚(《殷周金文集成》62)中的 在 觚(《殷周金文集成》6773)中则又单独出现。子爵(《殷周金文集成》8111)中的见于爵和启爵(《殷周金文集成》8147,8274)。这些围、、
、显然是族徽。它们并不象张先生文中所说的那样,没有作族徽文字而单独出现。我们从此可以看出如张文所说的子某的某并非全是私名,如此张先生所论这样的“子”不会是族徽的说法也是让人不能赞同的。而且如张文中指出的“子黑”也在特定的时候成了族徽。青铜器铭文中的“子”不可能是象张先生所说的那样只是子某的省略式。当然,青铜器中“子赏小子”之类铭文中的“子”确实当理解为宗族族长,其与单出或部分以子某形式出现的“子”的含义是不同的。
综上所论,我们认为青铜器铭文中“册”、“子”应是族徽文字,它们代表的是一个具体的氏族,与一般的族徽文字并无区别。将“册”、“子”归入所谓的“准族徽文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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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博物馆馆刊 2000年第2期来,上无道德、下毋仁义正是淫暴之切的根源。二,今本有“下有仁义,则无淫乱之世”的说法,而本段内容系定简少有的与今本大体吻合的几章之一。简文既然称“下毋仁义”,那么合理的逻辑推测便只能是在“下毋仁义”的时候出现“淫暴之世”,此不取杜本、钱本之“淫乱之世”一词而依简文称为“淫暴之世”。
[75] 定简737号和2315号意义连贯,《定州汉简释文》将其连在一起是正确的。定简737号以“曰”字开头,那么这应当是谁的言辞呢?从内容上看应当是文子的论析,而不似平王的问辞。并且定简2315号有“臣闻”一词,可确证这两简应为文子之语。依例在文子语前须有平王问辞,而上文的文子论析主旨十分明确,故而拟加“平王曰何谓也”几字,以与下面文子的论析相连贯。
[76] 此句的“石成山,积水成海”依今本补。此外的文句见于定简737号和2315号。
[77] 此句的“臣闻”见定简2315号,
从“有道”至“神辅”见定简569号。余依今本补足其义。
[78] 此句上下对称为辞。其上句“故以道立(莅)者,天下”仿下句“以毋道立(莅)天下”而补,“天下之德”的“天下”二字,仿下句“天下之贼”而补。本句的“天下之德”,当即天下德之,意谓天下之人以“德”赞许他。“天下之贼”当即天下贼之,意谓天下之人都来攻杀他。
[79] 此句定简2442号作“以口六曰
君”,若此则极费解。故疑“六”字原当为“一人”二字,所缺之字拟补“任”字。根据是下文有“一人任”。“以任一人曰君”之意谓以天下之权任于一人,此人即为“君”。本段的开头平王之语里面有人主“以一人之权”“化久乱之民”的意蕴。所以本句的“任一人曰君”,是含有任天下于一人之义。
[80] 本句“一人”至“此尧”,见定简579号。“此尧”之后所加之辞据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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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了。
不可取的,也是完全没必要的。至于青铜器铭
文中的“亚”形,它不代表具体的氏族族徽,但它又常与族徽结合,形式又比较稳定;它是非族徽文字,在铭文中作族徽的标识而存在,在这个意义上将其称为“准族徽文字”似也未尝不可。但其与张先生文中所指已有所
①朱凤瀚:《商周青铜器铭文中的复合氏名》,《南开学报》,
1983年第3期。
张光直:《说殷代的“亚形”》,《中国青铜时代》,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9月北京第1版。②拙作《复合氏名层级说之思考》,待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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